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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章 雪中春信1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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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章 雪中春信13

天命術, 既用來預測天命,也用來打鬥。

萬千條有可能的命運被抽取,根據施展者對天命術的掌控能力, 即將發生的任何事, 都被定義在命運範疇中——

南鴻用天命術操控一切,讓接下來所有事按照他的預定演繹。

直到, 屋門破開,少年與少女齊齊闖入,來營救南鳶。

這些小輩,對南鴻來說不值一提。

他眸中晦暗光華旋耀,將“命運”朝向闖入的二人:“命運說——”

這一剎那, 南鴻看到了命運。

他看到了白霧中,淩空劈來的一劍。那一劍直刺奔逃不及的南鴻, 直入南鴻的心臟,將南鴻釘死。

白霧散開一些。

南鴻發現周遭景致不是巫神宮所有, 而是白玉丹墀, 雕梁畫棟,紅綢飄揚。

這既像是大喜之日,又因地上的一地屍體, 而看起來像喪葬之日。

被劍釘死、氣息越來越弱的大天官睜大驚恐的瞳眸, 瞪著那散開的白霧。

殺死他的劍在半空中旋一圈,朝霧中飛回。霧氣散開,一個少女提著那把殺人的劍, 凜然走出。

發帶飛揚,衣裙揚皺, 腰身細窄挺拔。一片血霧中,風拂著發絲, 擦過少女的臉。

在天命術下,南鴻看到了這個少女的長相:圓眸俏頰,粉腮柳眉。年紀不大,未完全褪去的稚氣還在腮上,她的一雙圓眼,卻已經幽黑冷漠,如冰似霜。

透過天命術,那少女的眼睛望過來……

屋舍中,大天官南鴻因窺探命運的這雙望過來的眼睛,驚惶跌退。

命運中對死亡的預見,讓現實中的南鴻渾身冰涼,手指發抖。

他看到了!

他看到了自己是如何死的!

他也看到了殺人者的臉!

並不是他一直猜忌的南鳶,而是、而是……南鴻的眼睛定定看過去,對上前方那與天命中幾乎一模一樣的少女臉頰。

緹嬰!

可笑,殺他的人,居然是緹嬰!他居然是死在玉京門中!

他從未將緹嬰放在眼中,哪怕知道沈行川要收緹嬰當弟子,他也透過天命,理所當然地猜測緹嬰是沾了江雪禾的光,緹嬰本人不值一提。

這個小姑娘,從未被南鴻認真看過一眼。

而偏偏是這個小姑娘,會在未來的某個時刻,殺了他。

南鳶三人,都發現南鴻的臉色青白不一。大天官失神一瞬,給了他們三人喘息機會。但緊接著,三人便發現南鴻的眼神重新寒了起來,分外冷漠。

大天官眼中的殺意,讓白鹿野陡然間迎上前,將緹嬰護在身後。

而摘了蒙眼布條的南鳶,更是直接看到了命運——南鳶臉色發白:“他動了殺心了。快逃——”

白綢從袖中飛出,卷起緹嬰與白鹿野向屋外送去。

三人此時勢弱,絕不是大天官的對手。南鳶此前與爹爹對峙,也不過是仗著命運的模棱兩可,讓大天官對她的殺心時有時無。

但是此刻不同。

此刻,大天官真的動了殺心,誰也別想逃出這裏!

南鳶拚命想送兩個朋友出去,她在大天官的威壓下,忍著神識中的痛,艱難地開口:“爹爹在玉京門中殺害玉京門弟子,不怕被人非議嗎?”

南鴻淡聲:“本座與自己的女兒談話,教訓女兒時,外人闖入,不當心死在本座手中。本座何錯?”

南鳶與緹嬰相交,那巫神宮的覆滅與自己的死亡,很可能是這二人搞出來的。南鴻再不遲疑,哪怕頂著殺害小輩的惡名,他也不會放過緹嬰和南鳶了。

緹嬰:“哇,你好無恥!”

南鴻寒目望來。

另外兩人齊聲:“小嬰(緹嬰)當心!”

緹嬰應對得艱難。

她從未和會天命的人戰鬥過,但此時,無論她的劍往哪個方向走,大天官都堵得十分嚴實。大天官窺探每一道命運線,屋中震起的器具飛上半空,都成了大天官的工具。

這種無縫可逃的密網,緊緊籠住三人。

南鳶澀聲:“你們快走……”

緹嬰欲哭無淚。

她哪裏走得了?

四面八方的門窗都被閉合,眼前劍光刀影橫劈斜刺,誰能走得了?

可今日是她生辰,她不甘心死在這裏!

緹嬰做大義凜然狀:“我今日是壽星,我會很幸運的。大天官,試試這招……”

她運劍佯攻,實際卻揮出一把符,拋向前方。這些符的作用不一,但起碼可以阻攔……

“砰、砰、砰!”

面對大天官這樣的大能,符紙一息時間都沒擋住。

緹嬰咬牙:“我還有!”

她拋出自己的那些平時會心疼無比的靈器,看著那些自己都沒來得及用的靈器在大天官的窺探下一一破裂。

她心中忍不住噙了淚。

但是英雄當到現在,豈能半途而廢?

緹嬰拉著南鳶步步後退:“我、我還有……”

可是一切都在命運之下暴露無遺,只要被大天官窺到命運,他們根本沒有法子。

一飛盤帶著凜冽殺氣,向緹嬰襲來。

緹嬰來不及躲,心中絕望時,一片織成密網的絲線在半空中浮現,凜然形成一個殺陣,將大天官包圍其中。

緹嬰:“二師兄!”

操控絲線的人自然只能是白鹿野。

他臉色蒼白,再強大的血脈靈力,在大天官的威壓下,也步步後退。但是他不能退。

白鹿野微微笑:“大天官,你也太沒有君子之風了。想對付兩個小姑娘,得先殺了我吧?”

南鴻不屑地瞥他一眼。

南鴻:“半妖之身,跳梁小醜,也敢與我叫陣?那便先殺你——”

絲線瞬間染血,大天官一掌按來。

緹嬰尖叫,撲過去:“二師兄!”

南鳶驟然飛身迎上。

絲線要穿透白鹿野的身體時,她一手捏訣,雙目間輝光飛轉。

白鹿野口吐見鮮血,艱難擡頭,見白衣烏發的少女掐訣而念:“命運說,我將代替緹嬰與白鹿野,死在大天官手中……”

白鹿野發怔。

緹嬰:“師兄,你、你記得日後給我燒紙……”

她想說自己施展大夢術,也許能攔住大天官一瞬,給白鹿野和南鳶爭取逃出去的機會。

但是她話還沒說完,白鹿野便厲聲:“住嘴!”

他也不是完全沒有一擊之力,只是因為血脈封印緣故,他怕被追殺,才一直不解開封印。如今……

三人皆有赴死之心,齊齊阻攔大天官。

大天官俊而胖的臉上,浮起一絲冷漠的笑:“你三人不必掙紮,死於一處,這也是命……”

他的“命運”二字沒有說完,緊閉的門窗“砰”地碎裂開,一道青衣從外飛入,寒劍襲向大天官。

女聲清婉而有浩然之氣:“小輩荒唐,若是有冒犯大天官之處,大天官處罰也可,但如大天官這般人物,不至於要小輩死在此處吧?”

受困的三人,都在一瞬間聽出了這女聲。

緹嬰驚喜:“沈師叔!”

她從地上爬起,跑向沈玉舒。

白鹿野和南鳶與沈玉舒都沒什麽更深的交情,二人齊齊擡頭,見到沈玉舒阻擋了大天官對他們的殺招。

兩重大能的打鬥,讓屋中直接裂開。

院中的天官與神女、屋中打鬥的幾人齊齊擡頭,沈玉舒亭亭玉立,道袍在寒風宵夜中飛揚,立在院門檐頂,俯眼望來。

三人怔忡:平日只見到沈長老跟在掌教身後,默默無名。眾人只記得沈長老如今是代掌教,卻沒想過沈玉舒也有攔住大天官一擊的能力。

沈玉舒對三個少年微笑。

她面容有些蒼白,卻並沒有坐視不管。

那把阻攔大天官的寒劍飛回沈玉舒身邊,變回了月奴的樣貌。

月奴木然而冰冷地跟在沈玉舒旁邊,沈行川閉關,她便聽沈玉舒的。

沈玉舒含笑對南鴻道:“我與月奴有事經過此處,發覺此間靈力波動有異,便來看看。大天官何以發這麽大的火?”

她語氣重帶幾分威脅:“這可是在玉京門,不是在巫神宮。”

換言之,即便她不如她兄長,打不過大天官,但是玉京門中的仙器靈寶、陣法八卦很多。南鴻真要在這裏出手,可占不了好處。

南鴻定定看著她這個多管閑事的人。

他在順勢殺掉沈玉舒的可能與放走他們的可能中思考,到底屈服於現實。

他涼涼瞥一眼那機靈的躲到沈玉舒身後的緹嬰,再看一眼自己的女兒、白掌教那個私生子。

今夜大勢已去。

南鴻朗笑:“幾個小輩闖入,打擾了我靜思。不是什麽大事,方才是我有些走火入魔,沈長老代罰便是。”

……無妨。

今日殺不了,但既然已經窺探到了天命,總有殺掉緹嬰的機會。

--

沈玉舒帶三人離開。

到幽靜處,月光清冷,沈玉舒停下步伐。

月奴跟在旁邊,好奇地打量緹嬰,深深困惑。

月奴問:“你不和江雪禾好了嗎?”

三人中,她只和緹嬰熟悉,這沒頭沒尾的話,自然只問緹嬰。

緹嬰一楞,不禁想到了師兄。

她尚在迷茫,白鹿野已經迫不及待搶話:“什麽話?我也是小嬰師兄。”

月奴:“啊?”

……她以為緹嬰和江雪禾很親密呢。

但是白鹿野的話,讓月奴以為緹嬰腳踏兩只船。月奴迷茫不解地打量緹嬰,緹嬰眨眨眼,被她看得同樣迷茫。

幸好沈玉舒打斷了他們這些。

沈玉舒溫和道:“南鳶,你確定明日要隨大天官返回巫神宮嗎?雖然這是哥哥閉關前答應大天官的,但經過今夜之事,若你不願,我會想法子。

“你雖是大天官的女兒,卻亦是玉京門的弟子。縱是哥哥看到今夜情形,也會對自己的決策重新考慮的。”

南鳶俯身一拜:“多謝長老救命之恩。但我私以為……父親不是要殺我。”

她眸中光幽閃,首次出現困惑。

在緹嬰兄妹出現之前,南鴻並沒有殺心。南鴻用天命術威脅她說出救命恩人時,也只是威脅,而不是要出手殺她。

大天官是有大天官的驕傲的。

但是……緹嬰和白鹿野的出現,讓南鴻變了卦。

南鳶卻不知原因。

她只好為今夜事抱歉,愧疚地看緹嬰和白鹿野。

她無意中瞥緹嬰,忽然一僵,無意中窺探到了什麽命運。她總是蒼白清冷的臉,浮起一絲不自在的神情,幾人還沒反應過來,白布橫眼,南鳶重新擋住了她的眼睛。

緹嬰立即:“你是不是看到什麽了……”

南鳶硬邦邦:“沒有。”

緹嬰躍躍欲試:“你撒謊,你明明臉紅……”

白鹿野在旁輕咳。

沈玉舒在旁道:“緹嬰,你不是要過生辰麽?打算這麽過?”

緹嬰癟嘴,不高興地看眼師兄與長老。

知道那二人是不要她多問的意思——他們竟然都不對命運好奇!

白鹿野問:“沈長老怎麽出現在這裏?”

沈玉舒道:“我忙完一些事,與月奴出來。月奴是玉京門的神劍,說此處有人打鬥,我便趕來了。”

緹嬰目光閃爍:出來?

從哪裏出來?

黃泉峰嗎?

沈長老去那裏做什麽?

玉京門中充滿了秘密,巫神宮也全是秘密,好好的生辰,差點要被毀了。緹嬰心有餘悸,也不多打聽了。

三人與沈玉舒告別,急匆匆要去過生辰。

沈玉舒立在原地,目送三人離去。

沈玉舒側頭,看到月奴伸長脖子,盯著三人離開的方向。

沈玉舒一怔,忽然想到按照月奴這一次的記憶,只有幾年。月奴此時停留在一個孩子的記憶範疇內,應當很喜歡年輕孩子。

沈玉舒溫聲:“你若是想去參加緹嬰的生辰宴,我幫你說一聲,你去便是。緹嬰那孩子喜歡熱鬧,應該不介意多你一個。”

月奴目中放光,分明向往。

但是月奴回頭看眼沈玉舒:“你不去嗎?”

沈玉舒微笑:“我是長輩,我還有其他事要忙。”

比如,今夜的打鬥,她需要給南鴻一個交代。再比如,她要試探南鴻出手的原因。再再比如,黃泉峰的那個無支穢,該怎麽約束……

月奴懂事道:“那我陪著你。”

沈玉舒一怔,然後淺笑。

--

三人終於到緹嬰的小院子,那幾個等候的小夥伴早已等不及。

陳子春左勸右說,說等緹嬰回來了再開席。然而花時與黎步全是不好說話的——

花時冷冷道:“請我來,是為了讓我幹坐著?”

黎步:“憑你也配攔我?”

花時與黎步一左一右,各個陰陽怪氣、說話涼颼颼,陳子春打又打不過,罵又不敢罵,被從左邊推到右邊,又被從右邊推到左邊。

緹嬰回來,看到陳子春委屈地站在旁邊,像仆人一樣給那兩位大爺斟酒。少年白面紅若滴血,無奈而茫然地看回來的三人。

白鹿野促狹,一下子噗嗤笑出來。

好在花時與黎步的酒品都還足以應付。

花時寒著臉,一杯杯喝酒。喝多了後,她話便不多了。

看到緹嬰回來,花時拍桌子:“緹嬰,你混蛋!你又讓我等你!你以為你誰啊?總是要我認輸!

“你做夢!我這一輩子都不會輸給你的!”

陳子春連忙扶搖搖晃晃站起來的花時,把花大小姐按回去,把酒樽放到她手中,放她繼續喝。

她倒是聽話,酒一到手,就忘了緹嬰了。

而黎步,更加簡單。

黎步抱著一壇酒,窩在樹下喝。他眼睛涼颼颼地看緹嬰,看緹嬰身後。緹嬰身邊沒有他熟悉的人影,他便非常滿意,繼續抱著酒壇狂飲,連狠話都不說一句。

緹嬰:“他們都喝多了哎。”

花時與黎步齊聲:“你瞧不起誰?”

緹嬰立即懟回去:“瞧不起酒鬼!”

陳子春怕他們吵起來,連忙:“小嬰,別和他們兩個計較……”

兩個酒鬼又齊齊盯上他:“你在說誰?”

白鹿野看到緹嬰臉一下子沈下去了。

他見緹嬰不開心,正想勸她,卻見緹嬰深吸一口氣,閉目喃喃:“我不計較,我不計較……

“我過生辰,今天我最大!”

緹嬰睜開眼睛,笑盈盈面對所有客人,快樂邀請他們入座:“我的生辰宴要開始咯。”

白鹿野見她這般會調節,楞一下後,失笑。

--

十五歲的及笄,若是忽視那些小缺點,緹嬰還是很開心的。

二師兄為她準備了很多,她所有認識的小夥伴不管有沒有喝醉,都來陪她一起玩。她還將南鳶救了出來,實在是個大英雄。

緹嬰本嫌棄花時與黎步抱著酒壇子不撒手,但是她又好奇,得多好喝的酒,才讓人這麽沈醉吧?

於是,趁著二師兄扭頭與南鳶說話的功夫,緹嬰偷偷藏起一個酒杯。等白鹿野回過神,他那小師妹,竟然不在他身邊,跑去與花時一起歪著了。

陳子春捏口氣:“別吵架了啊……”

緹嬰和花時沒有吵架,但是花時抱著緹嬰,就開始哭。

花時:“我好慘……”

緹嬰小口小口舔酒,細細品味,瞇著眼睛,粉腮滴血,已經迷迷糊糊:“好喝……”

花時擦眼淚:“我救不出我爹嗚嗚嗚……他們把我爹關去黃泉峰了,我想見都見不到……”

緹嬰偷花時的酒杯,因為飲了酒,她聲音軟得不行:“讓我嘗嘗這個……”

白鹿野:“完了。”

在他眼裏,緹嬰還是個小孩子,怎能偷喝酒?

白鹿野和陳子春一同去攔,花時哭個不停,緹嬰眼饞花時的酒,兩個人抱作一團,互相都開始嗚嗚咽咽。

白鹿野拔蘿蔔一樣想將緹嬰拔出來,卻讓緹嬰和花時生了危機感,兩個迷糊的人緊緊抱著,哽咽:“別搶我酒(我爹)……”

黎步瞇著眼,一邊喝酒,一邊看熱鬧。

他看到緹嬰臉上像塗了胭脂,印子一條一條的。她還在哭,他看到她哭,就覺得她被欺負了,就格外高興……飲酒飲得更痛快。

南鳶“砰”地將酒杯砸下。

她清清冷冷:“別哭了。”

白鹿野和陳子春回頭。

陳子春:“幸好南姑娘還清醒……”

白鹿野眼皮一跳,幹笑:“未必吧……”

他眼尖地看到南鳶面前的酒樽已經空了。

下一刻,他們聽南鳶指著花時:“你有什麽慘的?

“我出生,我爹就要殺我。我長大的一路,一直躲著我爹的人。我修行仙術,卻無意中發現了我到底是誰。我第一次見到我爹,我爹又要殺我。現在我爹帶我回家,也未必不會殺我。”

花時呆呆地看過去。

她忘了喝酒。

陳子春見此有用,咳嗽一聲,吸引了花大小姐的註意力:“誰又不可憐?我曾被一個大妖冒名,又被洗去記憶,代替大妖受罰。我差點死了,又遇到那曾經想殺我的人,我還得伺候那個人,在那個人眼皮下討生活,瞞著她所有一切。”

花時遲鈍地看過來。

黎步懶懶道:“我全家滅門,是我哥哥殺的。我一路追殺我哥哥,我哥哥不認我。”

花時:“……”

白鹿野見花時眼睛看過來,他摸摸下巴,幹笑一聲:“那我……咳咳,我是私生子,我爹要殺我,我娘也要殺我,我哥哥還要殺我……我一生都伴著衰劫。”

緹嬰笑出聲。

她笑聲天真而清脆。

緹嬰懵懂道:“這是什麽比試嗎?我也要我也要!”

白鹿野阻攔不及,緹嬰已經快速加入聊天:“我爹娘要殺我,把我送給老妖婆,老妖婆也要殺我。我保護了所有人,但是村人都要殺我,還給我下咒……嗚嗚嗚!”

白鹿野捂住了她的嘴。

白鹿野:“夠了夠了,你已經很慘了,不用說下去了。”

緹嬰扒拉開白鹿野的手,水濛濛的眼睛盯著花時,快言快語:“你呢?你還沒說呢?”

花時:“……”

她遲鈍道:“我爹被關起來了,大家對我態度都變了……”

她自己說著說著都沒音了,語氣變弱。

哪怕喝醉,她也隱約覺得她輸了。

她瞪緹嬰。

緹嬰果然彎眸笑:“你輸了!”

花時暴怒:“你又欺負我……”

一聲溫朗的男聲傳來:“這是在做什麽?”

白鹿野回頭,見是仙風道骨的葉穿林,與他的師弟三冬站在院門口。

白鹿野手忙腳亂間,求助:“葉道友,快來幫幫忙……”

他和陳子春兩個人,怎麽應付一群醉鬼啊。

--

葉穿林果真術法了得。

他給幾人貼上醒酒的符,又正兒八經地把自己帶的禮物送上。

葉穿林坐在緹嬰旁邊,向來肅然的面容,說話卻是語氣放低的:“聽說你受了傷,我備了三百年妖獸所制的靈丹,幫你療傷……”

白鹿野大喜,替暈乎乎的師妹道謝。

他在緹嬰後腦勺拍一掌,讓小師妹低頭:“快說謝謝葉師兄!”

緹嬰嚷:“你打我幹什麽?”

葉穿林:“你打她做什麽?”

緹嬰便淚汪汪地看葉穿林,恍惚中,她對這人生出親昵,誤將他當做師兄——只有師兄會幫她反抗二師兄。

白鹿野頭疼。

他看到旁邊南鳶又在偷酒,反身去攔:“南姑娘,你明日就要遠行了……”

南鳶擡頭,隔著白布,看他。

她吐字:“夫君。”

白鹿野:“……?”

--

院中熱鬧,有人笑有人哭有人鬧。

陳子春忙不過來,只好叫仆從們進來,幫忙斟酒端盤。

煙花在天上綻放。

緹嬰托腮仰頭:“師兄給我的。”

葉穿林在旁看她一眼,又看一眼。

--

一道人影,坐在緹嬰與葉穿林身後。

他又用了陌生人的臉,如一個鬼影般,悄無聲息地入座,看著此間一切亂象。

沒有人顧得上一個陌生人。

沒有人知道這是江雪禾。

他靜靜看著緹嬰與葉穿林。

沒有人邀請他,沒有人看到他,沒有人在意他。

他在院外看到這一幕時,便覺得這裏沒有他存在的意義。

但他還是坐在了緹嬰身後,夜風徐徐,燈火寥寥,只看著她。

--

煙花映在少女眼中,光華斑斕。

葉穿林見到緹嬰腮上沾著糕點,而白鹿野又在照顧南鳶,葉穿林不禁好笑。

他嘆一聲,挽袖:“好吧,小緹嬰,就讓我來照顧你吧。”

他為她擦嘴角,緹嬰忽然回頭:“師兄。”

葉穿林:“是,我就是你師兄。你別亂動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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